263期 法治鳥瞰

田金益 

十年之後

 筆者在2014年年末閱讀一本書,名曰十年後的台灣,作者為楊照,初版日期2005年。作者於該書最終章預言式的說了,2015年元旦文告總統說:「執政黨北高直轄市是全輸了,另輸九席其他縣市地方,執政黨需要更多的反省」。

 

文中提出民主、自由所提出其所不能解決的問題,其中,許多問題累積了二十年還是一樣,結構性的問題沒有被解決,選民已經沒有實質的選擇空間了。第三個選項,看似兩黨政治以外的選項,但極有可能如當年阿扁取得市長或者總統一樣,只是另外一項選擇,但沒有解決任何根本的問題,例如:選舉普遍要花大錢與過度宣傳,以致要不是受制於政黨、要不就受制於財團,要不也受制於各種各樣的利益。而本次的白色新政,看來似乎有一個新的突破可能,但是這樣新的可能在亞洲也並非首例,日本國多有「無所屬的知事」。我們跟日本國的差別,是我們受有對中關係的直接壓力,而我們的僵化兩黨制環境,以及兩黨對中國大陸的差異政策與態度兩極分化,造成我們的無所屬地方首長,雖有拋棄藍綠立場來處理兩岸關係的突破機會,卻無法輕易擺脫藍綠版圖本質的政治模式,而隨時可能遭受意識形態掣肘,不過在此暫不細論。總之,楊照在十年或者二十年的觀察下,就可以如此準確預測,必然對現象有了規則性的掌握,而一種現象具有規則性,則必然有抗拒改變的慣性,即使被發現出來,自然也不會因此變的易於改變,毋寧說只是有了改變的契機,抽絲剝繭的線頭罷了。

筆者在北京也領有一分營銷以中國為核心的法學雜誌工作,發現整個中國的計劃經濟與精英式的開明專政領導,相較於由下而上的領導有很大現象上的反差。整個中國的發展進程就像過去台灣發展過程,中產階級迅速產生並產生影響力。而強調民主自由的台灣,彷彿只是一昧追求自由慣了的青少年—只在追求自由與選擇。而今日所謂第三種選項,卻令人擔憂是一種形式上有選擇權,但事實上沒有選擇效益的悲劇。而長此以往,選擇中國大陸來管理將會成為一種選項,要改變這結構必須靠我們自己:如本誌長期所堅持宣揚的,信仰法治主義顯現在行政、立法、司法上的價值。其過程乃追求發現法的存在與喜悅他的存在,當民主僅僅是宣洩對當下的不滿而無具體建樹,或者僅只有政黨利益而無國家利益的考量時,台灣永遠處於爭天下而非治天下的破壞性惡性循環;惡性循環中,在野黨偶而只是裝裝樣子來配合執政黨,並無真誠的以國家利益為重,扮演好不同的角色去發揮彼此不同功能。而一朝取得政權後,又回頭將執政黨的陋習繼續運用,繼續取得更大的爭天下的籌碼,治天下的工作在這模式下似乎沒有落實的可能。

對行政裁量,不管是在地方或者中央,也不管是藍色、綠色或甚至於白色,當追求效率時法治的要求似乎就被遠拋腦後。這樣的慣性從阿扁、阿九到現在的柯P的神化運動過程中,民調高的神似乎怎麼幹都可以,走下神壇回歸人生後,則怎麼幹都被罵,越神的被罵得越慘。當然對白色還有觀察時間,但是回想阿扁就任台北市長時鐵腕廢公娼取締八大行業,對於法治的衝擊少人問津。而馬王政爭時,馬強行整肅王金平黨員同志,以及強行以黨意貫徹國民黨在立院的意志時,其所遭受的反撲可說是鋪天蓋地,台南市議長選舉卻有不一樣的標準,這些現象的觀察只能說神有其權力(或稱好處),卻也要概括承受其義務。

在民主政體二三十年內,中央為了選才,找過企業界如林信義、宗才怡,學者就更多,多到沒列舉的必要,文官界則又是最多。在選才的過程之中,這民主政體中唯一沒有被重視的,就是法治主義的落實,一種人帶一種看法上下台,沒有累積文明與經驗,這一黨說過的,下一個執政黨常常反悔;這個政務官講過的話,下一任又重新算計翻盤。由於換來換去也沒換來什麼具體成效,政務官的威信早已不存。其行事沒有法治的規矩,也沒有作為身為文明人對於集體管理眾人之事的熱情,黨同伐異已經不是民進黨(長期居於弱勢)的專利,連國民黨在劣勢下也如出一轍,使我們確定抱團取暖是弱者愛用伎倆。然而敗選不一定該當弱者,但自陷弱者將民主、文化庸俗化到不堪入目入耳境界,使得具理想性的來者日後主持朝政都很難,當這樣的治理環境下,有志之士如何得到法治允許的揮灑空間?就如同食安問題,平時黨政企業混雜關係不願意去將品質、競爭環境、制度搞好,屢屢讓人謀不臧的事情發生,藍綠皆然,人民的憤怒無從宣洩,不當得利者就是非政黨所屬的候選人,而泛綠乃順勢取得更多的機會,然而,這樣下一次選民還是又再重覆一次無選擇意義的民主形式程序。又無論人才來自哪一個領域,環境沒有給予可以揮灑的空間,誰都會是誤入叢林的小白兔。而以最嚴謹的標準去面對政敵,每一任總統都會依循上一任總統的軌跡入獄,或者受刑事程序的折磨。韓國在李明博前大總統以前,幾乎個個如此,還有一位跳懸崖自殺。我們這樣向上述惡性模式方向傾斜的環境,又能有最好的人才願意參加嗎?

行政裁量的困境,則在看過財政部、金管會從結構債、台新銀行併購彰化銀行、頂新要賣101大樓等國際矚目個案,已經充分說明了台灣在影響國家競爭力的法治水準上有多麼令人憂心,而財政部官員不知是法律人的話還是法律根本不受重視還是如何,居然可以在其作為與國際上所認可的國家競爭力標準大相逕庭、牴觸下仍保有官位,這個有法學博士當總統的台灣啊,還真令人難以想像是一個現代國家。

而在改革司法,以補足法治主義欠缺短版,來贏取人民對政府信賴方面,許多結構面的因素使得雖踏出了一連串的修法與改革步伐,卻也造成、面臨了新的問題。我們就其本質也舉辦過一系列的問題,原本從國家責任來談,在與刑事廳一次的拜訪下,蔡廳長提出司法如何贏得人民信任的提問後,我們嘗試以這個方向去企劃座談會與研討會,希望讓改革不至於原地踏步,同時也不要造成更多的問題。在進行本期以十年、八年為週期的觀察為首的本誌,相約大家八年後與十年後來檢討我們台灣改變了什麼。

民主在行政權與立法權可以很明顯造成一些現象的改變,只是實質上可否改變則未可知。但是,司法如何贏得人民的信任?在過去幾年的觀察下,我們發現證據、程序上的事物難以被學者拿來討論,因此,許多問題困擾著司法界與人民,從民主的角度以「贏得人民信任」作為出發嘗試找出答案,將會讓更多有公民意識、公法學者參與,  企圖讓最高裁判的機構更有一套標準與思  考模式參考,建構出一套讓人民信任的程序標準。

在無所屬的政黨執政後,綜觀地方自治層級,縣市已非藍色天下,而唯一能讓不敢面對「中國」的民進黨,在相較於國民黨弱勢的對中(大陸)的經濟政策下,地方政府剛好有一個發揮的空間—以區域治理為基礎,在北以北北基加上桃園;在中,以中彰投;在南部以高雄加屏東或者搭配台南市。以此作為區域對中國大陸的區域治理來對弈,一來少掉民進黨台獨黨綱的桎梏,二來可以乘勢累積執政的有效經驗,最主要的更是能取得解決一個台灣對中態度結構性問題的中道解套辦法:民進黨太害怕被中國大陸以經逼政,國民黨一昧倒向中國大陸的懷抱沒有什麼矜持。兩者太過與不及,都不被民眾所信任,或是都讓名人說說就自亂陣腳,地方層級的試行則能掛著安全閥勉力求地方繁榮發展,安全可靠。

因此,這諸侯式的地方制度,如何能提供憲法上地方制度法、預算法等新框架讓泛白政黨好好發揮,不啻為國民黨在2016勝選的底氣來源。而我們真正的在乎的,在與十年後這些問題是否能被解決:

我們是否看選舉如同過街的行人與駕駛,不因立場不同都能溫文儒雅,迅速找到關鍵變數,以穩定優雅地態度修正,而成為真正的民主法治大國的公民。

在野者,是否真正能為國家利益配合執政者,大家一起開始以法治來「治」天下。

是否對於政務官我們信賴他們,對於立法委員我們也能信賴他們,於法官我們更能信賴他們。並在制度上,我們沒有犧牲監督也能支持他們好好發揮。

是否我們的財政健全,赤字問題終將解決,人民盡皆富有而且普遍有生活品質。

是否我們的下一代眼前是願景與希望,願意投入社會公益與創業,台灣成為華人地區最願意有人投資的環境?這前提當然不僅是台灣人的投資意願,更必須外國人願意投資台灣。是否22Kall the way現象遠離台灣,好的發展使人力願意留在或來到台灣?具體而言,讓台灣整體與地方可以用國家競爭力指標檢驗,只求一年進步一名,則十年後,我們必然名列前茅。而有如此煥發的法治主義精神和國際競爭力眼光,來形塑憲法囑託前往民主福利國的方向,乃敢與各位願意協力踏出這一步的台灣現代公民相約……

相約一個十年後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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